[遲來的成功爭取]
去年3月,我早上聽收音機聽到一位媽媽,說不敢帶兒子坐地鐵.原來他是嚴重智障,因為牙患而掉了很多牙齒,儀容受影響,每次坐地鐵,都嚇得其他人雞飛狗走.母親蘇太受不了壓力,於是只敢和兒子坐巴士,原因?「因為別人只看到他的背部」.我把這個悽苦的小故事寫在臉書,一個早上,二千人有共鳴.
原來,政府早年特別為智障人士撥了一年五百萬,進行四年計劃,訓練醫護照顧智障人士.蘇太帶了四十歲的兒子去看,進行多次的牙科手術,最後兒子靚仔了,後來吃東西沒問題,戴了假牙簡直變了「帥哥」,在街上路人會問他路,帶他去飲宴有人跟他談話,母親被冷落了,卻從心裡快樂出來.
怎知,一年五百萬的「小錢」,政府也似乎要停止資助了.這個消息,如同噩耗,家長們群起示威.對的事,錢也不多,為何要停?
我們記者空群出動,採訪了這批家長的故事,我跟了蘇太一整天,陪她帶兒子,通宵寫了報道.「只敢和兒子搭巴士」的媽媽的故事,推廣出去.
那時,我們製造了一個小小的輿論壓力.自從我沒有全職採訪,很久沒有這種熱情.因為,太多的東西我自己也不太肯定是非黑白,但面對這批家長,面對智障人士的牙齒健康,面對只是區區每年幾百萬的「零錢」,我可以好肯定,採訪這個做事,把這件事推廣出去,是一件「對的事」.
信念清晰,但也容易洩氣,我之後定期查問,究竟政府的反應是怎樣?從議員家長那裡聽回來,好像拖拖拉拉僵持不了.像太多的新聞採訪,盡了力,剩下的唯有等待.這樣,時間流逝,我以為這宗新聞又像大部份情況,努力過但結局又是徒然.
近來,我再翻查資料,竟然給我看到一椿小得不能再小的新聞.全港報紙好像只有一兩張以幾百字公佈出來.原來政府在今年3月宣布推出為期3年的「護齒同行」計劃.意思是,智障人士可以繼續看牙齒,醫護可以繼續關顧他們.計劃已經在7月中開始接受申請,預計有五千人受惠.(當然,家長還是希望服務恒常化,否則三年後又再搏鬥過)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我們寫的文字有回嚮了嗎?我再追問議員張超雄,他說是的,「妳也有貢獻」.真是嗎?
這年頭,失望的事多,社會的無力感,傳媒人也深有同感,「到今日做記者還有用嗎?」成為不少記者無聲的共鳴.
我在班房裡,要教導同學相信做記者寫文字還有意義的,記者還能夠對社會可以產生好的影響,似越見乏力.
但這件小小的事,像一支強心針,再次讓我肯定,記者在這個社會還是有其重要性的.相信自己的判斷,經過深入理解,認為是對的事,勇往直前,似乎還是可以擁抱多一陣子的理想.